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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僵直了一会儿,腿有些发软,撞在了身后的案几上,再看铜镜时,镜面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幻……幻觉吧。”皇甫被吓得声音发抖,“对,我最近太累了才会这样的。”皇甫喃喃着,看着铜镜仿佛时看着什么洪水猛兽、魑魅魍魉,“是幻觉。”
皇甫心脏犹在砰砰跳着,是吧。是幻觉吧。不然再看看么?皇甫稳了稳心神,又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还没等他碰到铜镜,冯权突然推门进来了。
“阿云。”冯权一如既往的温和,“我这里只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吃食,你今日就先将就一下吧。”
皇甫神色慌张,勉强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说刚刚瞧见的事,可能只是他的幻觉而已,没头没脑地说出来,没得吓坏了冯权,如此想着,皇甫也不再在意那桩怪事,面色和缓了许多,注意力放在了冯权端来的汤饼上,“哪里,阿睿亲手做的吃食可不是谁都能尝到的。”
汤饼里卧了一颗鸡蛋,面间还杂着几片叶菜,闻来很是叫人食欲大振。
冯权将汤饼放在了皇甫的面前,皇甫的肚子十分应景的又叫了一声。
“还是不怎么合礼,不若我明日在城中的食馆为你点些酒菜。”冯权趁皇甫低头的一瞬,斜了一眼尺之璧,又补充道,“你我还可以再喝个尽兴。”
“不必那么麻烦,等我回来了,你再给我做一碗这个汤饼就挺好。”皇甫也是真饿了,吃得蛮香,冯权听罢不由得嘴唇发抖。
回来……远行……
冯权抿了抿嘴,又清了清嗓子,“你这远行什么时候回来?”
“大约十日后吧。”
十日。这十日后,还能见得到么?
所谓匆匆一见竟成永诀,便是如此么?
皇甫呼噜呼噜地吃了一通,抬眼后发现冯权一直在盯着他看,面上不由得泛红,以为是又出了什么洋相,“阿睿,怎么了?”
冯权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态,“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阿云其实是个很开朗洒脱之人。”
对,他究竟是遇上了什么事,才会做出,那种决定。冯权不觉疑惑。
皇甫却是有些羞涩,听着冯权这样夸他,很是不好意思,“不过,圣人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么?阿睿的手艺意外的很好呢。”
冯权暗自佩服皇甫如此心大,又不由得撇了他一眼,“圣人也教导你读书只需看懂最后一句么?”皇甫听得出冯权话中并无恶意,嬉笑着又端起碗来将碗底的残渣清了个干净。
皇甫句下八:“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
《论语·为政第二》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
《论语·里仁第四》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尺之壁的预知是十日,纠结过定几天比较好,结果纠结了好久的设定用武之地太少了……
皇甫在原地站着,有些不敢上前,直到冯权走到他面前,他才如梦方醒。
不是幻觉!
“阿睿。”皇甫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难以置信,冯权穿着一身暗红的重衣,衣服上有些斑点,伸手一捻簌簌地落下一小撮尘土来,以往梳得一丝不苟的四方头也是凌乱不堪,发冠上还沾着几片树叶,叶子的边缘处泛了黄,叶上还盛了密密的露水。一双温柔的瑞凤眼里布满了血丝,脸色苍白不堪,瞧着很是憔悴。
“你怎么,怎么,你脸色好差,你还好么?”冯权身子晃了一下,皇甫忙将他扶住,入手处的衣物冰凉一片,皇甫一惊,抓过了冯权的双手,比之自己的还要冷上三分,皇甫心头一疼,忙握住了那双手,轻轻揉搓着。
“没事。”冯权不知为何竟然笑了起来。
他不过是走了一夜而已。
昨日黄昏时分,他才从私旅的佣工那里得知了酒队不入小镇的消息,连忙拽了驭夫同他赶了出来,结果有一条小道车驾下不来,他便弃了车叫驭夫先回襄武去,拿着从佣工那里买来的小镇附近的地形图,寻找可能是酒队会驻扎的地方,不想他的认路水平实在是叫人绝望,在林子里不慎摔了一跤之后,他就彻底迷失了方向。
实在没了办法,他才记起来可以循着水源去找,而后又跌跌撞撞地走了一夜,才终于见到了皇甫。
皇甫见冯权笑得开心,不甚明白,只觉得这人怕不是被寒夜冻掉心智了。
冯权看了一眼皇甫,瞧他身上衣衫完好,猜测,“你们要起行了?”皇甫点了点头,忙着暖他的手,却没见冯权满眼的轻松和庆幸。
酒队已经收拾妥当,见皇甫带回来一个人都有些奇怪,皇甫只说是襄武的朋友,将人安置在了车驾上,便领着酒队出发了。
皇甫拿了些伤药进到了车驾上,之前为冯权暖手的时候瞧着那手上血道子丛横交叉着,委实可怖。车驾里冯权已经靠着拆下的营帐睡着了,营帐虽然已经腾出去一部分了,但依然将车里堆得蛮小,冯权靠在上面,姿势有些难受。
“阿睿。”皇甫轻声叫着,冯权微微睁了眼看他,“我帮你上点药。”皇甫说着,冯权点头,合上了眼。
皇甫往帕子上倒了些酒,小心翼翼地敷在了冯权的手上,冯权疼得一激灵,但还是忍住没动,任凭皇甫替他清洗伤口,只在牙关露出几丝嘶声,皇甫听了也跟着揪心。上好了伤药,冯权睁着眼,瞧着还有些不清醒,看着自己被裹得严实的双手,脑子也有些疼。
这还怎么吃饭?
皇甫倒是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捧着冯权的双手看了又看,赞叹不已,冯权也不好打击他,便没有出声。“你再睡会吧,这地方有些挤,但只能凑合了。”皇甫看着狭小的车驾,很不满意,“你冷么?”
冯权有些事想说,犹豫了一下,难得软弱,“冷。”
皇甫听了连忙将披衣脱了下来,“那你先披上。”
冯权无语的将披衣推开,眼睛一瞪,语气也跟着冷下来,“穿上。”
皇甫委屈地一抿嘴,冯权的眼神立刻软了下来,半是心疼半是埋怨地笑了,“别招我生气,快穿上。”皇甫只好将披衣穿了回去,冯权算是看出来皇甫这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了,又怕他转头跑去找包袱里的衣服不见了踪影,哼了一声,“手疼。”皇甫立刻殷勤地捧起那一双布口袋一般的手来,仔细检查着。
“疼得厉害么?”皇甫皱着眉头,心如刀绞,也不知道冯权这一夜是怎么挨过来的,“前面到了大一些的镇子,我派人将你送回襄武吧。”
冯权正斟酌着怎么开口说要留下来,就冷不丁的听到皇甫要将他送回去,眯了眯眼睛,唰得将手抽了回去,将升腾起来的怒气压了下去。皇甫被他这一番动作弄得愣住了,“阿,阿睿?”
冯权缓缓吐了一口气,换上了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用了极其肯定的口气,“你赶我走。”
“没有。”皇甫忙解释着,“你伤着了,我只是不想你在这地方受罪。”休息也休息不好,伤药也是好得很慢,冯权身娇肉贵又无必要非得受这份苦。再说,他也舍不得。
舍不得冯权受苦,更舍不得他走。
冯权闭了闭眼,他知道皇甫在顾虑什么,可他的确不能离开,便只能耍无赖了。
皇甫正说着,冯权突然从营帐上撑起来,倒在了他身上,皇甫突然被冯权的投怀送抱吓到浑身僵硬,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一句整话来,反观冯权倒是自在得很,在皇甫身上挪挪蹭蹭,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位置,合上眼睛补觉去也。
皇甫静静坐着等着冯权睡熟了以后,才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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