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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厅传来了叮叮当当摆放餐碟的声音,赫哲取了床头一套放置好的衣物套上。他不习惯中原的服饰,直到内室的门被推开,才只是勉强套好。
推门的是一个身形巨大的汉子,他一张方正的脸上剑眉直竖,虎虎生威。
那汉子是个沉默寡言的主,他看到赫哲醒了,面上并无太大讶异,而是一躬身让出了门的位置,简短道:“你睡了两天,谷主让我来送饭。”
“多谢。”赫哲微微一颔首,道:“在下赫哲,不知您如何称呼?”
“笔威。”那人只答了两字,便转身带着赫哲去了外厅摆放膳食的地方,道:“我退下了。”
“还有一事。”赫哲看着笔威要出门,忙问道:“不知可否告诉我谷主住所,救命之恩,我想当面谢过。”
“出了春暖阁的门,沿着连廊往西走,有栋重顶的三层楼阁便是了。”接着,笔威又道:“谷主起得晚,请晌午过后再去。”
赫哲道谢后送笔威出了门后。他走到桌边,翻捡了一下跟饭菜一起送来的木匣子。
里面放的,是他进谷前的一些什物。衣服已经是洗补过后熏好的了,随身之物也尽数收在了那木匣子里。只是他来回0了几遍后,发现独独是钱袋不见了。
难道掉在雪原上了?
“钱袋是那人的?”纸鸢端着茶走到软榻前。她把手里的茶盘搁到软榻中间的矮几上,皱眉头看晏兮。
晏兮正在鼓捣一个巴掌大的牛皮钱袋。他解开了ch0u绳,把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全倒在小几上,里面的各se珠宝摊了一桌子。
“是啊。”晏兮心情大好地看着这一桌闪闪发亮的小东西,感慨道:“我做药王就这么点乐趣了啊。”
纸鸢张张嘴,准备训斥他的一番话又咽回肚子里。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倒出一杯茶给晏兮,便任由他挑挑拣拣去了。
金0子早就看得厌了,尽数挑出来一gu脑地丢进漆画的缠枝百宝盒里。几块翡翠成se还好,暂且放在一旁,改日给姐姐们磨个戒面。蜜腊不错,正巧谷里缺了,一会送到集岁阁去,也是上好的一味药。挑三拣四归拢完,唯独一块血珀最入眼,对着yan光透过去,依稀能看到里面仿佛有花一朵。
这个可真心难得!
晏兮把别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只捡了那块血珀欣赏。
这个东西做给谁呢?
他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小小身影,八、九岁的年纪却每天y着一张脸,就连生活习惯也自律的像个大人。
嘴角不自觉地弯出一泓笑意。这块珀便做个坠儿好了,拿丝绳穿了给那孩子戴在脖子上,正是暖血护心的好东西。
“那群人你打算怎么办?”纸鸢一边拿羽扇掸拭灰尘一边问晏兮:“他们中的乌蛮人的碧血蛊,在我们这里久留无益吧。”
“先师不是早就说了么,不问病人身前身后事。药王谷虽与乌蛮部为世交,但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我们哪里管的着。”晏兮把珠宝都拢进百宝盒里,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不只是这个。”纸鸢严肃地回道:“他们是塞外的打扮,又万里迢迢到这极南的地界,我总觉得奇怪。”
晏兮却不在意,他说:“来药王谷的人有几个不奇怪的,这么些年下来,我可没见几个正常人。”
纸鸢仍面有忧se,正想再开口时,却被一阵叩门声打断了。
“来人了。”晏兮伸伸懒腰,笃定道:“肯定是那人,你们这些家伙来我这里从来不敲门的。”
“敲了你也听不见。”纸鸢白了他一眼,转身出了房门,穿过院子往大门口去了。
不多时,纸鸢就把来人引进燕子楼内,果然是赫哲。
晏兮没个正型地趴在矮几上,正在逗一只红眼睛的小雪貂玩。见两人进来了,他才直起身来好奇地打量过去,心想这人洗g净了倒还挺俊的,鼻高眼深、振振君子,端的一副好皮相。
还没待他看仔细,赫哲便一撩袍襟单膝跪下了。他左手扶在膝上,骨节嶙峋的右手握拳抵在x口,一个简单的动作做的甚是飒爽大气,虽然下跪,却没有丝毫谄媚卑微之态。
晏兮把人上上下下扫了几遍,才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这么多礼g什么?”
“谢谢谷主的救命之恩。”赫哲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晏兮道:“这份恩情,赫哲永远记下了。”
晏兮失笑:“你记不记得,我哪里知道?”
赫哲却极认真地答:“这等恩情,阿史那?赫哲绝不会忘,我可以为谷主赴汤蹈火万si不辞。”
晏兮不以为然:“我既救你,又何须你万si?”
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晏兮从榻上下来,拢了袍子蹲到赫哲面前,对他钩钩手指,嬉笑道:“不如,说点实际的?”
赫哲不言,晏兮便手掌一翻摊在他面前,捻了捻指尖,其意义不言而明。
赫哲沉默了片刻,说:“我没有诊费。”
晏兮佯怒道:“这么没诚意!”
“诊金——”
“怎么?”晏兮一脸无辜地打断赫哲:“你去看郎中都不花钱的么?”
赫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腰间解下一把弯刀,郑重地递到他面前。
“谷主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刀?”晏兮一脸狐疑地接过弯刀,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打量。
那刀并不大,却极别致。
黑犀角做的鞘上,鎏金银线的纹样细致生动,看得出工匠花了很大心思。
“为什么给我这个?”晏兮撇撇嘴,去拔刀鞘:“很值钱么——”
“铮”一声,刀出鞘。晏兮瞬间睁大了眼睛,惊异地赞叹一句:“好刀!”
晏兮虽不识兵器,可是刀却是常用的。这把刀且韧且利,刀刃如一泓秋水潋滟生辉,定是削铁如泥,ch0u刀断水的一方宝器。
“我们出生在战场上,珍视佩刀就如同自己的x命。我虽然没有钱给你,但是只要刀在,你让我生我便生,你让我si我便si。”赫哲垂下头去,淡淡补充一句:“狼阏人,决不食言。”
“我——”晏兮00鼻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道:“你先起来吧。”
“我没什么需要你卖命的地方。”晏兮一手拿着刀,一手捶着自己因为蹲下而有些麻木的腿:“没有想杀我的人,也没有我想杀的人。”
晏兮一笑,把刀子递还回去,道:“所以我用不着这个。”
赫哲还想说什么,但晏兮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刚刚说的都是浑话,你别在意。该住就住,该吃就吃,该治病就治病。等你好了,自然有人把你们送下山去。”
“纸鸢姐!”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喊声,屋内的三个人闻声都往门口看去。
那道的大门被“砰”的一声推开来,一个身着蓝衣的nv孩子风似的从前门一路刮到纸鸢面前。
这人赫哲认识,疗伤那天是她给自己包扎了缝合后的伤口,当时赫哲已经清醒,所以还都记得。
她今天换了件蓝se的绸衣,是常见的交襟广袖的款式,但上面绣的纹样却不似中原的,倒有几分南疆的味道。
“墨茗问谷主好、病人好。”迅速行了个潦草的礼,墨茗转向纸鸢,竹筒倒豆一般秃噜道:“纸鸢姐姐,匠人们都来了,现在全在西苑候着呢。那鬼画符的房屋图样实在没人看的懂,所以您是现在过去呢?还是现在过去呢?还是现在过去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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