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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之处,皇甫却看得出了神。冯权取了治疗瘀伤的药膏返还,见皇甫这般,便静静地走到了他身侧。
这幅画挂着的地方,原本挂着那面奇异的尺之璧,只是冯权这几日因寻不到皇甫心烦气躁,瞧着那镜子便更加不顺心,遂动手将镜子撤了下来,此刻正放在厨房一侧的杂物房中,镜上还盖着一块破麻布。
“我将镜子收起来了。”冯权知道皇甫心里在意,便解释道。
皇甫怔怔的望着画轴,突然侧过脸来,“阿睿,我想,看看那面镜子。”
冯权却是心里咯噔一下,面沉似水,尺之璧究竟是怎样的宝物,他已不敢轻易下定论,甚至,他都不知道,皇甫变作了这样被抹去了存在的状态,还能否在镜子显出身影。
他其实有些害怕。
皇甫失去了存在,虽现在面上一派太平,可心里的苦楚只恐非寻常笔墨能够形容的。
皇甫见他面露难色,连忙改口,“也不怎么想的……”
冯权只是叹息,“我给你上药。”
沐浴时,冯权便已细看过皇甫身上的伤,虽多半都是瘀伤,但皇甫肺腑上也应受到了损伤,在回来的路上,冯权便想顺路带着他去看医工,可皇甫执意不肯,冯权也不好强迫他,况且当时皇甫浑身都湿透了,便是他身子再强硬,穿着那湿乎乎的衣服在冰寒入骨的秋雨里,也支撑不了多久的。
冯权其实很想问他这几日的状况,可一直都不知该怎么开口。便是不问,也能猜到,必然是煎熬的。
“啊,疼,疼……”皇甫僵着身子,几乎要跳起来了,噔噔跑开好远,冯权皱眉,他给皇甫的伤处都擦了药,其他的地方都还好些,唯独后背上离着脊梁不过三寸的地方,红肿的厉害,高高的耸起,看着像是伤到了筋骨,便下手揉了揉,却不想皇甫反应如此剧烈。
“阿云。”
“不,不揉了。”皇甫疼得呲牙咧嘴的,忙冲着冯权摆手,哆哆嗦嗦地拿了上衣穿好,生怕冯权过来折腾他的伤口。
冯权哭笑不得,“好好,我不揉,你过来,那边窗子还开着,你别叫冷风吹着了。”
冯权又赌咒又发誓的哄了老半天,皇甫才将信将疑的挪了过去,冯权将人塞到棉被里,自己去将门窗关好,吹灭了多数的烛火,只留了屏风后案桌的一盏烛灯,房间里光线昏暗,皇甫裹着被子缩在床上,看着冯权旁若无人的宽衣解带,面上烧得通红,背过了身子不敢再看。
忽地,冯权拽开了他裹得相当严密的被子,二话不说便钻了进来,皇甫吓得一抖,满脸奇怪地看着冯权,对他这般明显的投怀送抱觉得很是羞耻。冯权瞪眼,“看什么,你想冻死我么?”
“啊?啊,就一床被子啊!”
“就我一个人,也住不了几日,准备那许多被子做什么。”冯权理所当然的说着,往皇甫身边凑着。
寄人篱下的皇甫变作了取暖的工具,却不敢反抗。
冯权环着皇甫的身子,摸索着抚上了那块叫他十分在意的伤处,皇甫立刻低哼,想要将冯权推开。
“别动。”冯权凑在皇甫耳边缓缓吐气,皇甫抿嘴,为了这难得的亲密时刻,便忍了。
冯权尽量动作轻缓地揉着,可皇甫整个人都疼得蜷缩起来,额上冒起冷汗,实在是忍不住,声音发颤,“阿睿…真的疼…不,不骗你。”
“只怕是筋骨有损,明日同我去看看医工吧。”冯权低声劝着。
皇甫靠在他肩上,轻轻的摇头。
冯权实在是不明白皇甫究竟为何不肯去看医工,这般死扛着到最后只会害了他自己。
“不要…不要揉了,好不好…嘶……”皇甫咬着牙,忍着没将冯权掀去一旁,只是颤声讨饶,声音听着十分的可怜。
冯权心头一软,随即停了手,抓着袖口给他擦汗。
皇甫只觉得眼眶干涩,揉了揉,眼泪便簌簌的落了下来。冯权一怔,皇甫忙捂了脸,眼泪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想着背过身去,冯权却抓住了他的手,生生地将那只手从他脸上拽了下来,“阿云……”
皇甫犹自呜咽着,望着冯权的双眼,断断续续的开口,“阿睿…阿睿,我究竟…究竟是谁呢……”
他被自己的兄长从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宅子里撵了出来,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曾经疼爱着他的人,如今却用那样陌生的眼神看着他,他的阿翁,他的兄长,他的家,他的一切,通通都没有了。没有人认得他,没有人知道他,没有人相信他。他好像还活着,却又像死去了。
他已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他究竟是还活着,还是已经死了呢?
“我这样活着,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呢?”
何为生不如死,应当就是如此吧。
可是,这些是为什么呢?
“阿睿,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从小到大,他虽然常常调皮捣蛋,叫家人头疼,可是他没有做过欺压他人看轻他人的事,阿翁教导他要克己守礼,淑性良善,便是才疏学浅,也要谨守本心,不可做出任何卑劣无耻的行径。他记着阿翁的话,从不敢目中无人,亦不敢胡作非为。
冯权嘴里发苦,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握着皇甫的双手,默然垂泪。
如果,不是他,皇甫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可若当初他没有去救皇甫,皇甫又会死在肃王府中,是他选错了么?是他过于自信了么?
是人生无幸,还是天命残忍……
窗外雨声淅沥,天色已明,但仍阴沉着,本就不大微弱的光线,透过格窗照进房间里来,显得越发昏暗。
床帐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冯权闻声忽地睁开了眼,看着面前睡得正安稳的皇甫,脑子虽有些浑沌,但却莫名感到安心,眼神也变得柔和,抬手将遮了皇甫半边脸的长发撩到了耳后,露出了那张英武的面庞,朗目剑眉,仪表堂堂,单看面相也可知是个行事磊落,性格直爽的人。
只是这样纯净的眉目如今却染着哀愁,驱不散的哀愁。
冯权素来是个稳重自持极有主意的人,便是当年被诬陷入狱,他也未曾慌乱,可是皇甫一事,他是真的束手无策了。这一切,超出了他的认知,也搅乱了他的思绪。
一股钻心的疼痛窜上脑侧,冯权咬紧了下唇没有发出声响,只是捏着眉心翻了个身。
自他到襄武之后,这头风症便开始如影随行。
使得他有些心力交瘁,也有些力不从心。
冯权一翻身,皇甫抓着袖子的手便随之抬了起来,感觉到动静皇甫迷迷糊糊的揉着眼,只瞧见了冯权的后脑勺,想着昨夜有冯权相伴他才得了一场好梦,心里便欢喜得很,长臂一揽便将人搂进了怀里,紧紧贴着冯权的耳朵,喃着他的名字,“阿睿~”
那一声阿睿唤得很是缠绵悠长,冯权听了有些不自在,推开了皇甫的臂膀,下床去了。
雨声相伴,便得好眠。
皇甫在床上足躺了小半日,临近黄昏了,才饥肠辘辘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刚坐起来,房间里丝丝的凉意便围绕过来,皇甫蹭得钻回了被窝,眯着眼看了看放在他枕边的衣袍,认得那是冯权的,便将衣物拖进了被窝抱在胸前,懒懒的不想起,可是肚子又饿得很。
冯权端着吃食回来,却不见皇甫起来,有些奇怪,他明明听到皇甫在床上哼哼了的。掀起了床帐的一角,冯权坐到了床边,推了推还在赖床的某人,藏在被窝里的某人哼哼两声,冯权啧舌,“不是起了么,怎得又睡了?”
某人从被窝里探出半张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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