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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带着御酒需要万事小心,但这左右不过几日的路程,酒队便是再慢也快要到肃王府了。
一路上都未发生什么事,只有冯权遇了几次不大不小的磕碰,皇甫记着冯权的头风症,也不敢再提要将他送回襄武的话,只是终日将人带在身边,尽力保护,即便如此冯权也被砸了两次,后背上黑青一片,直把皇甫吓得手忙脚乱的。
冯权的心却是一直悬在半空。
一路无事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嘶。”一阵钻心地疼痛窜了上来,冯权咬牙,回头瞪了一眼满脸委屈的皇甫,“轻点儿,你是觉得我还不够疼么。”
皇甫抿嘴,塞了他一嘴的牛肉。
冯权暗自叹气,皇甫这糟心的祸害……原本他服软皇甫还是听话的,渐渐的竟然不顶事儿了,现在变得软硬不吃的,越发的不好对付了。既然是软硬不吃了,冯权也懒得跟他虚与委蛇,脾气越发大了起来,有时候冯权都觉得自己有些怪异,也不知什么时候变成这般的臭脾气,动不动就着急上火,什么圣人言什么君子修身通通被他抛到了脑后去。
冯权只觉得他之前的猜测或许是真的,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力量在修正他的行为,而他受的那些伤并不重,虽然不足以伤及性命,但却足够使得皇甫将他送回襄武,只不过皇甫被他的头风症所震慑,因为后来皇甫即便没有提及送他离开,他也因为思虑过重又头疼了一次,皇甫哪里还敢再触禁忌。
前日自他被突然掉落的石块砸中后背,皇甫就臭着一张脸,话也不肯跟他说。
冯权将衣服穿好,看了一眼正在整理伤药的皇甫,实在想象不到这人究竟遇上了什么样的事。“阿云。”冯权叫着,皇甫侧脸,冯权看他还是摆着脸色,心头就冒火,“你个祸害。”
皇甫的脸上顿时色彩纷呈,冯权便抵拳闷笑,皇甫撅着嘴好似是生气,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冯权发现他只要一骂人,皇甫的反应就尤其好玩,他便时不时的逗逗皇甫,算是苦中作乐。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耍脾气耍回襄武去么?”
冯权坐在铺上,神色淡淡,皇甫始终没有应声。
冯权觉得自己真是自讨没趣,翻身躺下了。
半睡半醒间,感觉皇甫躺在了身侧,冯权困得眼皮都抬不起来,只是动了动手指,摸到了皇甫的衣袖,攥在了手里,皇甫似乎是察觉到了,小心地把衣袖抽了出来,冯权手里一空,眼皮霍然抬了起来,捉住了皇甫的手腕。
皇甫的面孔瞬间就红了,冯权想要质问的话也不由得咽了下去,转而担心起来,“怎么了?是风寒了么?”伸手在皇甫的后颈处探了探,有些发热。
皇甫眼神有些发飘,磕巴着,“没,没有……”
“是有些烫的。”冯权自顾自地喃着,突然惊诧地看他,“你说话了!”
皇甫垂眸,冯权撇嘴,一言不发的躺回了铺上。
“阿睿。”皇甫低声叫着,冯权使起了小性子,侧身躺着,不理会某个祸害。
某祸害往他身边蹭了蹭,可怜巴巴地开口,“阿睿。”
“你说我是祸害,我也觉得我是个祸害,才让你接连遇着危险,你就是生气,我也还是一直想着要把你送回襄武。”
“我总是提心吊胆的,害怕你受苦受累,我都一直待在你身边了,可你还是受伤了,我就觉得自己,真的一点儿用都没有……”
冯权闭着眼睛,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不生气了。
“睡吧。”冯权不由得泄气,皇甫想必是吃准了他心软又好哄,才这么肆无忌惮的。
真是个祸害。
第二日正午,酒队浩浩荡荡的行至肃王府,府上的管事出来相迎,将酒队带至了肃王府在城中的一处库房。
冯权一路上暗暗盯着这肃王府的管事,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身量不高,步伐稳重,面上带着些憨实,眼神中却透着灵敏,看得出是个十分圆滑的角色,能坐上肃王府的管事一职想来也不是什么平凡的人物。
肃王府的库房离着王府不远,不过隔着两条街而已,周遭没有什么人家,院门前站着守卫的兵丁,管事掏出了肃王的令牌才将库房大门打开,管事简单检查了一圈御酒,其上的泥封未去,没有什么问题,招呼着库房的佣工将御酒放入库房,又细细核对过数量以后才将库房关好,落了铜锁。
冯权站在远处,打量着库房,只有面向正门处有一扇大门,其余三面墙上都只开了小小的圆窗,离地很远,墙面抹得平整,寻常人也上不去。
交接完了御酒,众人离开了王府的库房,管事回府去向肃王回禀此事,冯权望着守卫森严的库房皱了皱眉。
“阿睿?”冯权望着库房神色怔怔,皇甫奇怪地看他。
“没事。”冯权轻笑。
一切平安?这可如何是好?
酒队睡了七日的营帐,终于将御酒安全交付,众人皆是一派轻松,皇甫包下了城中的一间私旅让众人歇脚,佣工第二日便要起身回襄武,吃喝尽兴之后就早早的睡下了。
夜深了,冯权坐在房间里,半点睡意都无。
尺之璧,是出错了不成?怎会到现在了,半点迹象都不露呢?
可如果尺之璧是错的,这一路上他遭受的一切阻碍又该如何解释呢?
尺之璧若并未出错,又会是什么样可怕的情况将一向乐观豁达的皇甫逼上绝路……
事态如此顺遂,又教他从何猜起呢……
皇甫突然推门进来,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坛,献宝似的凑在冯权身边。
冯权失笑,“这是什么?”
“御酒。”皇甫压低了声音回道。
冯权当即笑意一收,皱眉,“御酒?”
皇甫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笑了起来,“莫怕,这是我早在襄武时就备好的,原想着要回去了同你一起喝,不料被佣工当作进贡的御酒意外带来,我瞧见便收起来了。”
“真的无碍么?”冯权还是有些担心。
皇甫连连点头,“这可是我们家存了十好几年的秋酿,是王父在时备下的,说好是留给我娶亲用的,却被父亲拿来上贡,不尝尝可就亏死了。”
听着这酒竟有如此年份,冯权也不觉心痒,“这酒你可尝过?”
“去年肃王吩咐了要被御酒,父亲就把酒挖了出来,打了泥封,我只闻了一鼻子,只开了两天还没等我偷喝两口就都封起来了。”皇甫回忆着当初闻到的酒香,不禁陶醉其中。
冯权听了却感觉有些不对头,“泥封都打掉了?”
“也没,只打了几坛,看了看品质好坏。”
“那你这坛?”
“是我偷偷取得,左右那些泥封都不旧,我就打开都取了一些。”皇甫说着,将酒坛打开来,一股清冽而醇厚的酒香顿时扑鼻而来,冯权闻着,觉得自己馋了。
他当真是头一次闻到如此醇正诱人的酒香。
真不愧是会被拿来上贡的御酒。
真不愧是皇甫家。
“皇甫氏的名声果真名不虚传。”冯权称赞着。
皇甫很是得意,“那是自然。”
倒了两杯出来,皇甫舔着嘴唇,他早就想尝尝了,偏偏他父亲那鼻子灵的不得了,他虽偷了一些也不敢喝。
冯权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定睛看着杯中的清酒,突然脑中浮现了一个名字。
千鸩。
冯权许久没有遇过这样的情况了,当时愣了一下,才想起了自己的黄金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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