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葡萄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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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瑶很少敬而远之过什么人，首先让她敬佩这个前提，就很难达到，无论是原着里的男配莫凭栏，还是原着里的男主谢清问，而即便对于女主沈别卿，她在穿书之前，也是怜爱居多，谈不上敬。

陈易例外。

他陪她越狱，也陪她连夜跋涉离开尘星门，又陪着她随便选了个方向赶路，昼伏夜出，披星戴月。

莫瑶对于衣食住行都不讲究，人困极了，窝在树枝上也能睡，饿急了，野草也能吃，至于衣服，她和陈易的衣服质量都好，穿不烂，走路自然是靠双腿。

不过她知道这样还是委屈了陈易。

陈易本来就没必要陪她。

他对她好，几乎像冬日漫天飞雪，不夹丝毫欲望，层层累叠的积雪，是自然而然发生，无欲也无求。

正如现在她躺在树上搭好的床上，陈易躺在树下，负责保护她。

往下一望。

陈易睡颜平静，白衣出尘。

莫瑶听着其他树上传来的虫鸣，看着树下睡觉的陈易，此时此刻，才将这个师兄渐渐与小时候那个胖墩的形象分离开。

很好。

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师兄。

她对陈易一向直呼其名，陈易对她有时候喊莫瑶，有时候喊师妹，一般用后者的时候，总会引来她的皱眉。

不过如今承人恩惠，莫瑶也渐渐认下这个称呼。

“师兄你看。”

莫瑶中午时才在溪水里梳洗过，连带着洗了衣裳，衣裳虽然皱皱巴巴，但是绝对干净，她戴着面具，但露出来的脸蛋也瓷白细腻，伸手一指。

陈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见到一个很大很大的枯树藤，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大枯树藤像个人形，乍一看，跟个巨大的老翁一样。

这是沈别卿的师尊。

沈别卿是妖族，狐妖，她的师尊，是个葡萄树妖，沈葡。

莫瑶还记得大概剧情和主要人物，但那些人物和剧情对她来说，没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加起来还不如跟莫凭栏服服软能得到的好处多。

不过有枣没枣，打一杆子。

沈葡是葡萄树妖，曾经庇佑过凡人，仙人，妖怪，也有功德在身，是安享晚年的命数，所以旁边有很多零散吃食，用来孝敬它。

莫瑶没有跟它抢嘴的意思，只是把那些零食拿起来把玩，同时等着沈葡醒来。

及至第二天清晨，天上下雨。

她和陈易躲在葡萄藤下面，淋不着，也有些无精打采的，默默听着雨声。

跋涉多日。

她脚上起泡，陈易让她脱了鞋，又接来雨水，替她洗脚，将脚底磨出的泡挑破之后，替她敷上药，用纱布缠了两圈，又允许她把脚放在他的腿上透气。

雨天好眠，可惜此处不是睡觉的好地方，莫瑶打了个哈欠，动了动脚，看陈易白衣无尘，对她诸多照顾。

这事她是做不来的，哪怕前世所处的现代社会仍然重男轻女，她谈过几场恋爱，但也从来不委屈自己做任何伺候人的事。

“师兄。”

莫瑶记仇，也记恩，听着雨声，谈论起谢清问与莫凭栏的区别，慢慢说道：“你觉得他们俩最后谁能证道？”

陈易看她，问道：“有什么区别？”

莫瑶瞠目结舌，凡是修士，所图皆是证道，但凡有选择的，谁不想选个前途无量的师尊？这还用问吗？

“区别大了去了，大道三千，殊途同归，总是要斩断尘缘的，你看我爹你师尊那样，像是能斩断尘缘的吗？”莫瑶吐槽道。

原着里，男配为了女主沦陷红尘，道消身陨，那叫深情。

现实里，谁要这样的导师，哦不，师尊啊？

陈易有灵骨，虽然天赋跟原着里几个有名有姓的天才不能比，但怎么说呢，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你去青月宗，拜谢清问为师吧。”莫瑶建议完，掰着手指头给他算道：“莫凭栏是天下第二，谢清问是天下第一，当然是要拜天下第一为师。”

陈易帮她揉脚腕，漫不经心说道：“差别也不是很大。”

“当然很大！”

莫瑶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论，指了指天地，说道：“你以为只是第一和第二的区别吗？是天和地，是左和右的区别，有一尊，就会有一卑，我宁可死在追求第一的路上，也不会甘心留在尘星门，当个第二。”

两人一同长大，陈易对她的性子也有所了解，并不诧异，只是疑惑道：“那你就算拜了谢清问为师，也是在他之下，屈居第二啊。”

“你不懂。”

莫瑶知道前路渺茫，可能性不大，但不妨碍她幻想，美滋滋道：“我先拜他为师，然后长江后浪推前浪，把他拍在沙滩上，然后继承青月宗，和他的无情剑，成为修仙界第一人，从此天地广阔，任我游走。”

陈易愣住，惊诧道：“杀师啊？”

“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莫瑶本来就不喜欢男主，也不介意揭穿谢清问的老底，直接道：“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他杀妻证道，你知道吗？”

陈易没什么反应。

莫瑶不满，上前拧他脸颊，追问道：“你怎么没反应？你是不是也想杀妻证道？好啊，我说你怎么愿意娶我，合着在这等着我呢。”

“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修行之人也是逆天违背本性之人，我若是不修炼，你愿意和我一起做对寻常夫妻吗？”陈易任她放肆，两颊被莫瑶揪起，有点搞笑，眼神却平静地像两汪深潭。

一样米养百样人。

养爱修炼的，也养不爱修炼的。

这两种人怎么会结为夫妻呢？

“不愿意。”

莫瑶松开手，说道。

两人头顶的葡萄藤突然一抖，几滴雨水落下，凉津津的，把莫瑶和陈易都冷精神了，齐齐仰头望去。

似乎是葡萄藤化作一张巨大人脸，往下压来，但为表友善，还隐约能看出这张脸在微笑，葡萄叶和葡萄藤互相摩擦，发出声音：“我最喜欢吃你们这些活泼的小朋友了。”

有病。

莫瑶直接伸手揪住葡萄藤的脸，问道：“你叫沈葡是吗？认不认识沈别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