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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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片林场平时鲜有人来，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树干像是一个个记号一样。

终于，最前面的车缓缓停下了，其他的车也紧随其后纷纷停下熄火。

郑楚灏先下车，走之前看了韩允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而韩允一直没下来，没有他的命令其他人不敢动，都围在周围等着。

在一群人虎视眈眈的注视下，郑楚灏往旁边走了几步，站在树下仰头看着从枝叶缝隙里穿过洒下来的一点阳光，深深吸了口气，空气里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气味，冲淡了他身上的味道。

将近五分钟……或者更久一点韩允才从车上下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关上车门，韩允看了郑楚灏的背影一会儿，终于冲其他人微微一点头，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的那种，但他们还是看见了，有人一声令下，十几个人七手八脚从车里拿出工具，开始挖土。

原地站了一会儿，韩允还是朝郑楚灏过去了。

刚来到对方身后，郑楚灏突然回头看他，说：“再给支烟吧。”

这回韩允没有犹豫，掏出烟轻轻一甩，郑楚灏抽走了一支，他低头直接用嘴衔出一支。

旁边有人上来给韩允点了火，然后在犹豫的时候，韩允拿了打火机伸手给郑楚灏点了烟。

两人就那样站在那里静静地抽着烟，一切太过平静，岁月静好。

这一刻他们心里在想什么，彼此似乎都明白，但谁也没说出来，一如既往。

“大哥，好了。”

有人过来在韩允身后低声说了一句，不敢抬头，语气诡异。

四周已经充斥着泥土被翻搅后的湿重气息，浓郁的让人窒息。

郑楚灏看着韩允，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韩允的肩，收回手的时候又停了一下，在他下巴上轻轻摸了摸，犹如逗弄一只猫。

然后，转身朝人群走了过去……

地上是一个新鲜的长方形的坑，半米深，土很松软，几个人轻车熟路地挖了出来。

郑楚灏走到坑前，突然一转身，一把揪住了刚过来的韩允胸前的衣服，将他往自己眼前一扯。

周围人都吓得一激灵，反应快点儿的已经伸手去掏枪了……

但韩允一动也没动，甚至连表情也没变，只是看着郑楚灏凑到他面前，压着嗓子却几乎像是喊出来一样说：“今后不管谁来找你，问和我有关的事，都说不知道……记住了，不管是谁，什么都别说，就当从来没见过我，啊？”

韩允眼中有什么东西闪了闪，刚要开口，郑楚灏松开了他，在他胸前轻轻一推。

韩允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冷冷地看着他。

郑楚灏微微一笑，微微张嘴说了句什么，然后整个人稍稍往后一仰，倒进了坑里。

那一瞬间，韩允的神经狠狠跳了一下，就像是睡梦中身体突然猛地抽搐了一下……

这一刻，他好像丢了魂，这个世上再没有韩允这个人……而事实上，这个世界再没有郑楚灏。

坠落是一个信号，周围人瞬间蜂拥而至开始填土，动作比刚才还快、还利落。

韩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麻木而又茫然地看着一切，直到那方寸之地被很快填满，其他人开始一个个转身离去，最后只剩他自己。

他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稍稍隆起一点儿的土堆，泥土和杂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成了另一种腥气的味道。

一切让眼前的土堆看上去像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孤坟，只是埋在里面的人是新鲜的……

最后几个人拿铁锹在土堆上拍了拍，做完这一切之后，所有人都退到不远处等着，没有韩允的命令他们不敢走，又好像谁都没回过神，似乎欣喜于今天的顺利，也惊讶于今天的顺利。

韩允站在土堆前，伸手又去口袋里拿烟，这一回掏了半天才掏出来，竟然只剩最后一支。

点着了这弥足珍贵的烟，他一口一口地抽着，浓烟仿佛粗粝的沙土，钻进他的肺里狠狠剐着血肉。

他从来不知道烟原来是这种味道，抽了几口就抽不下去了，就衔在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嘴唇突然抖了一下，烟掉在土里，半截烟灰摔的粉碎，尘埃一般被风吹散……

他恍惚中回神，轻笑了一声，弯下腰，伸手抓了一把湿润的泥土，缓缓洒在了那个土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