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节

&esp;&esp;她揉揉头发，以后还是别这么吓自己了，对心脏不好。

&esp;&esp;她早上九点多起来，是和江之珩约了去书肆。

&esp;&esp;他们以前常去书肆，江之珩读经史，兰絮则钻去话本区域。

&esp;&esp;今日和往常一样，这二者区域不同，兰絮钻进话本世界，也没多想，等到中午，才发现不对。

&esp;&esp;江之珩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esp;&esp;她拍了下自己脑袋，出门找了去。

&esp;&esp;好一会儿，她在当铺门口，看到江之珩。

&esp;&esp;江之珩在等他的小厮，小厮从当铺出来，他焦急地问：“如何？”

&esp;&esp;小厮：“公子，当了十两银子，果然比京城多很多！”

&esp;&esp;江之珩松口气：“那我们快回书肆。”

&esp;&esp;回头，便看兰絮在不远处，他神色微动。

&esp;&esp;……

&esp;&esp;万灯楼二楼。

&esp;&esp;兰絮不是第一次包雅间，她熟门熟路，把小二叫来，点了好几个菜。

&esp;&esp;江之珩紧张：“多少钱，我还你……”

&esp;&esp;兰絮：“不用，你都请了我多少次了。”

&esp;&esp;江之珩看向窗外。

&esp;&esp;这里没有崇学馆的学子师长，没有谢玉君，没有目光绝望的姊妹兄弟。

&esp;&esp;只有兰絮咽口水，满脸期待：“万灯楼新上的松鼠鳜鱼很香，很下饭。”

&esp;&esp;她甚至不问他为什么去当铺。

&esp;&esp;有友如此，是他的造化。

&esp;&esp;一刹，江之珩终是没忍住，哽咽出声：“我家的银钱田地铺子，都拿去缴朝廷罚锾了，但钱还是不够花……”

&esp;&esp;没了田地铺子，国公府几代，还有以前攒下的很多好东西，一只杯子拿出去，都能卖不少银钱。

&esp;&esp;可是在京城，没有人家敢买。

&esp;&esp;他们拿去当铺，当铺就会把价钱压得极低，像江之珩让小厮去当的笔，在京城竟只能当百文，拿来怀名，才有十两。

&esp;&esp;他已经让家中把所有能当的，寄送来怀名，他再整成银钱，寄回去。

&esp;&esp;“家中上下，三十口人要吃饭啊，靠父亲如今一月二两的俸禄，养不起，养不活。”

&esp;&esp;“为什么会这样呢。”

&esp;&esp;江之珩的泪，一滴滴坠入杯中，跟着江之珩的小厮，也别过脑袋擦泪。

&esp;&esp;兰絮喉咙堵堵的。

&esp;&esp;为什么会这样？盖因大厦倾倒，在于天子的一瞬一念罢了。

&esp;&esp;她说不出“还好不是抄家”这样的话，想必江之珩不是想不通，只是这种落差，对少年而言，过于巨大。

&esp;&esp;江之珩想吃酒，兰絮让小厮去叫半壶酒。

&esp;&esp;他需要宣泄情绪，兰絮也就没和他抢。

&esp;&esp;但没想到，江之珩居然这么不胜酒力，整个人醉得软软的，还好他也不发酒疯，就是默默流泪，浑身使不上劲。

&esp;&esp;兰絮和小厮一人一边，把江之珩扛下万灯楼。

&esp;&esp;此时是未时，日头热乎乎的，上巳节街上繁华，马车没那么好租，兰絮让小厮先去车行看看。

&esp;&esp;她自己带江之珩在万灯楼下等着。

&esp;&esp;撑着一个喝醉的人，兰絮才知道自己力气多小，好几次差点扶不住。

&esp;&esp;不过也不全是她的问题，不过一年，江之珩已经比她高了一寸，要不是现在瘦，她肯定要把他摔了。

&esp;&esp;兰絮对着街上翘首，希望快快来一辆马车。

&esp;&esp;竟真有一辆青顶黑马的马车，从不远处慢慢走来，停到他们面前，马匹打了个响鼻。

&esp;&esp;兰絮以为是小厮找来的，一喜，就看车帘撩开，傅洵垂眼看着她，和江之珩。

&esp;&esp;兰絮默默看向天空，掩耳盗铃。

&esp;&esp;傅洵：“上车。”

&esp;&esp;兰絮：“……”

&esp;&esp;……

&esp;&esp;车上空间挺大的，坐三人绰绰有余。

&esp;&esp;傅洵坐在正中间，兰絮和江之珩在左边这一侧，刚刚上车时，要不是马夫提溜一把，江之珩还上不来。

&esp;&esp;傅探花积威重，冷着一张俊脸，江之珩脑子都清醒了一点，总算不流泪了。

&esp;&esp;一路无话，直到车停在崇学馆下，兰絮赶紧下车，刚要去接江之珩，就看傅洵一手拎着江之珩，下来了。

&esp;&esp;和拎鸡仔似的。

&esp;&esp;兰絮讪笑：“先生好臂力。”

&esp;&esp;傅洵：“六艺有射，你也该学。”

&esp;&esp;兰絮：“……”怪她多嘴。

&esp;&esp;她隐约觉得，傅洵心情很不好。

&esp;&esp;不过换位思考，要是她作为老师，发现自己看好的学生，因家中变故，喝得酩酊大醉，差点倒在街头。

&esp;&esp;不喷他都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

&esp;&esp;兰絮：“先生，接下来我来吧。”

&esp;&esp;傅洵看着江之珩和兰絮身高差别，抬眉：“你扛得动？”

&esp;&esp;兰絮：“扛不动。”

&esp;&esp;就是客气客气。

&esp;&esp;她闭上嘴，就看傅洵大步往前走，他半拎半拽，把江之珩带着去舍馆，兰絮小跑几步跟上。

&esp;&esp;放几个月前，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啊，人生无常，她小小地叹了口气。

&esp;&esp;听得叹声，傅洵步伐顿了顿。

&esp;&esp;他斜眼看着她，道：“人生有起自有伏，这是常态。”

&esp;&esp;兰絮怔了一下，傅洵是在安慰江之珩吗？这句话如果是江之珩清醒时听见，会更好。

&esp;&esp;她赶紧问：“先生，我等江兄醒了，把这句话跟他说了？”

&esp;&esp;傅洵：“……”

&esp;&esp;他收回视线：“随你。”

&esp;&esp;若能得傅洵一句宽慰，江之珩或许能更快振作，兰絮怕自己忘了，反复默念傅洵的话，让系统一字不差记住，回头江之珩醒了，跟他说。

&esp;&esp;眼看就要到舍馆，今日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