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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角的热汗将碎发一丝一缕抚在了额间,气喘吁吁地在寒风中呵出一口热气,雩岑无力地往后一靠,缓着气瘫靠着身后的砖墙。
结魂咒毕竟是上古之咒,即算如此,她也只见在某本旧书中偶见一回,但也只是随便介绍就匆匆略过,雩岑几乎用学过的解咒之法一回回、一遍遍试了又试,可腕间的朱砂小痣却像是被上了数重铁皮的锁箱一般,惯是用了灵力去强行破解,也无得而归。
心中本欲升起的小火苗再次被一盆冷水泼尽,但不经意间抬头一望,发现日头渐渐已转向正中,巷内午时的炊烟也袅袅卷起,雩岑狠狠搓了搓冻的发红的小脸,强打起几分精神,又拉起斗篷往巷外走去。
一下午间,她几乎将整个潼隼草草逛尽了一回,可路遥所探听到的消息,却完全少的可怜。
甚至她将脑内糊成一团的线索整了又整,沿街去听,暗暗去打探他们口中所谓的那个韩婆姨,也完全没有何有价值些的线索,换之而后,她方想再次跟踪韦老九一行一回,再多收集些消息,谁知这一行人渺渺人群中却像是完全蒸发了一般,她再没碰见过一回。
几番折腾,时间流逝得飞快,已近日落,周围熙攘的灯火亮起来了,沿街酒楼中满是游人商贾举杯交错的剪影,大街上的行人逐步若归家之雀离散而去,雩岑孤零零地,一个人灰头土脸,驻足在愈发空旷的大街上,沿街的路光半映着她的脸,打下的小半片阴影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容,风愈发凉了…似乎只有她,归无可归。
那时与零随的嬉笑怒骂,仿佛就是一场旧景,一寸寸在寒风中褪去了最后一丝光色,甚至连繁绕的上界,也似乎是她一场久睡不醒的幻梦,而如今,黄粱之梦乍醒,她本以为在昆仑的这些年,她早已成长地可以独当一面,以至于一个人面对未来的风雨,都可以彻底脱离所谓废物的枷锁与冷眼,如今,她无非不像被零随舍弃的一只小兽一般,混沌…无助,像个真正的废物。
她从前只觉,自己为男人做了许多,甚至连最起码的生活起居、外出而行,零随无不需要依仗于她,对于她来说,也许男人很多时候更像是个拖油瓶抑或是定时炮仗般的存在,若非些许恻隐与男人的许诺,她惯是能四海为家、逍遥人界……
可枷锁一朝卸去,如今她剩的,却只有满心的惶恐。
恍惚间,她似乎想起,零随好像从未与她笑过,或许是有见过的,宫宴之上?…那是血饮,地牢之中…?也许更多的是威逼利诱,她曾在昆仑画师的写意工笔上撇见过男人的一笑一貌,饶是如此,他的笑总是公式化的,不及眼底与内心的,像是温柔的,又带着疏离的模样。
她似是从未像今日这般,如此饱尝从失望到希冀再到失望的反复,夜色落幕,月牙浅浅地笑了,雩岑不知,这至多三日…她究竟,还会有几日。
路边龙须糖的小摊已应落而收,雩岑站在大路正中,身上穿的单薄,兔毛的斗篷也被灰灰暗暗地蹭脏了一块又一块,年岁颇大的老人推着小车往远处离去,却在路过之时,将卖剩了两包的龙须酥,用油纸细细包了,塞到了她的手里。
“姑娘,吃了,早些回家罢。”
日落的余烬打在陈旧的车板上,将影子拉了很长很长。
…………
雩岑将两包冰凉的龙须酥捧在怀里,垂着头一直走了好久好久。
与其说她是在寻找零随,不如说,她如今早已无处可去、无地而归。
入了夜,除却路边烦恼的酒肆与湖上依旧潺湲的流船,便只剩一座又一座不知是作何的熙攘之馆。
她从‘怡红居’逛到了‘潇湘院’,再至‘楚阁’走到了‘秦楼’,内里的酒客欢着笑着,与身侧的姑娘亲密地闹着,门口招揽的老嬷子一个赛一个的浓妆妖媚,身侧的姑娘一个比一个的袒臂露胸,明明在初春的夜里愈发凉了,可大多数还是在寒风中顶着一张抹着胭脂白粉的笑脸,热情地朝着来往的过客荡漾地喊着些‘爷进来玩玩呀’‘我家绯红妹妹可思念您许久了’种种之语,弄得雩岑好不一脸懵逼。
上界之人本就欲望颇低,再加上双修者大多均是两情相悦,相互忠诚,自然无何青楼楚馆之说,雩岑方又在昆仑群山中呆了上千年,便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故此雩岑走了几道,才将这些与话本中所谓的‘青楼之地’连结起来,当纯粹看个热闹般纯属路过,但还是时不时往内多张望几眼,一脸的好奇。
然不知如此行了多久,雩岑脚步一顿,却莫名在一座不高的雕楼前停了下来。
不知为何,心跳若脱轨般突然跳的迅猛异常,她在夜色轮廓中仰着头张望半晌,更是觉得这座楼的设计莫名有些眼熟,似乎与上界九重天的沿街风格有异曲同工之妙。
横梁正中,高匾而书——
‘南风馆’
倒隐隐有些风雅之处,雩岑这才收了目光左右探望,发现这南风馆也并不像是方才那般胭脂俗气的迎街招揽,内里装修,丝竹典雅,偶能听见隐隐乐器为伴,大厅之中,有一道巨大的珠帘流泻遮挡而下,隐隐可见满宾俱满的景象,却不甚嘈杂。
心口的震颤仿佛跳的愈发快速,像是指引着什么,被遮盖的手腕间,那颗朱砂小痣亦在无人出自发隐隐泛起红光来,雩岑脑间一热,呼吸急促间视线像是被顶楼某个窗台强烈吸引般,胸口捧着两包凉透了的龙须酥,便欲抬脚破入。
谁知抬出的脚尚还未迈进门框,便被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大汉一手推出,雩岑踉跄间绊了一下,整个人仰倒狠狠地磕坐在冰凉的地上,手中的龙须酥应声落地,碎了一地。
“哪来的小叫花子,给爷滚远些,真是碍眼!”
大汉骂骂咧咧地睥睨着她,满脸不屑。
“你…!”
雩岑的手撑地时擦破了一片,隐隐泛着刺疼。
继而便见,大大的门框内又转角走出一个面施薄粉的男人,虽说没有那些青楼之地化的夸张,但莫名的,总觉得令人有些隐隐不适,雩岑愤愤咬着唇尚未说话,便听那后来之人吊着嗓子尖声阴阳怪气道:
“不过是个小叫花子,给两个钱打发便罢了,你可真不懂怜香惜玉。”
语罢,便挥着脂粉味的大袖,掩唇娘娘地边笑着,边抬手扔了两个铜板,直接砸在了她的脸上:
“拿去买个馒头吃罢,脏兮兮的,也不知身上有没有什么虱子,真是恶心。”
雩岑却一把拍了拍身上的土站起,落在衣襟的两个铜板应声落地,叮当了一地,强忍着打人的冲动咬牙道:
“我要进去!”
谁知那娘兮兮的男人却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画着簇红牡丹的折扇,唰地一身展开,斜眸挡了一半脸,扑哧一声笑道:
“哟,阿柱,你看,什么小乞丐都想进我们这的门呢。”
而那个名为阿柱的壮汉却更为直接,口中骂骂咧咧,抬手便欲出来赶人。
“我要进去!”雩岑拧着眸强忍着没有因势后退,咬着牙站在原地又说了一声,并将头上仅剩的两根值些钱的簪子直接拔下,长长的秀发散落了一身:
“这些可够。”
谁知那娘炮男捻起两根手指接了,迎光看了看,抬手又扔回给她,掩着扇子嗤笑道:
“玉兰的一般,倒是幽兰的,是个好玉,也不知你这小叫花子从哪偷的,若是哪个达官贵人的,咱家可不是引火上身?”
“早些滚罢,省得待会被阿柱打了出去,没钱治伤,死在街头也怪晦气。”
哪知大汉上前,便欲扬手抓着雩岑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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