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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家中近乎决裂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虽然现在得了一官半职,但还未想与父母相见。”秦父、秦母到现在只知秦疏桐在京中任职,并不知道他攀上了太子,这也是秦疏桐托老陈瞒下的,“我想过两年再与家严家慈相告,希望之维你不要外传,也不要与老陈说起。”“我明白,你放心,我会缄口。”秦疏桐与他边聊边饮,扯些枝末后,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之维,你与长清的豪门贵胄相熟,各家贵女就没有瞧上的么?偏看上仙音阁的人。”简之维脸上原本还挂着些笑,听到这话瞬间怅然若失,放下酒杯,垂首看着杯中浊液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我以前还觉得这两句有夸大博名之嫌,直到我遇到桑柔……”见他一副情根深种、不能自拔的模样,秦疏桐大为无奈,心道“何至于”,一时想起白汲,又暗暗自嘲,自己可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了,不过他现在可没有闲情顾及两人各自的情伤:“你的年纪……简夫人可曾有为你说亲的意思?”简之维喝得微醺,神魂飘然,顺着秦疏桐所问去想,想了一会儿后道:“是有过那么一两次吧,且母亲疼我,先问过我的想法,不过我对那几位姑娘无意,后来便连相看都没有。”“是哪几家?”简之维依言报了那几家名姓,其中还有两家侯爵。秦疏桐见他没有说到齐国公,便主动问:“那裴小姐呢?”长清知道这桩婚事是二十年定下的人应当不多,连徐湛都不知道,那简家应当也不知,简家就没有想过与裴家结亲么?简之维一惊:“齐国公?哪怕父亲曾及相位,我们家的门第终究不敢与齐国公并论,父亲与母亲尚不敢让大哥去求娶裴小姐,更何况我。”简之维有一兄二妹,他大哥是简家嫡长,是将来继承家业的简家未来大家长,简家二老却认为与裴家结亲是高攀,可见裴家的国公名号不仅仅是个虚衔,是真为皇帝所宠爱,只是这宠爱来得让人看不懂。“裴小姐已过了大多闺秀出阁的年纪,皇上取消了谢、裴两家的婚事,裴家应当急着给女儿寻亲事才对?”秦疏桐问道。简之维心思单纯,自然不会对秦疏桐的问题多作猜测,只以为他在暗示什么,直言道:“就算如此,我也不要‘天姿国色,才富五车’的裴小姐,我心里已经有桑柔了。”他略一思索,继续道,“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自然着急。本以为裴小姐会伤心一阵,虽不知她与谢将军情谊如何,但女方遇到这种事,脸面上终归不大好看,却听说裴小姐云淡风轻,似乎不把这事放在心上。这不,明日就有一场春宴,是陶家所办,原是陶家兄妹起意。聚会安排了蹴鞠、马球、斗花、乐舞百戏等活动,裴小姐也在宴会之列。婚事告吹才没多久,裴小姐有心情参加春宴,可见是不怎么伤心。”这才是秦疏桐想得到的有用信息。“你呢?”“我?”“平时有这样的玩乐,你也不时参加,陶家不会不邀请简家,你会去么?”兄长新婚,且本就不喜欢这种聚会,自然不会去,母亲早与寺中约了明日带两个女儿去拜佛,简家便只剩他能去。他记挂着桑柔的事,本不想去,却不好推却陶家,确实要去。“我是不得不去……”简之维这才察觉秦疏桐的意思,“疏桐,你……你平时从不参与这些,这次春宴你想去?”“是啊。”他也不弯弯绕了,直接道,“就当我转性了吧,但陶家并没有邀请我,我少不得要沾沾你的光。”“小事小事,算不得沾光,你若愿意去就再好不过了!”也不知道简之维为何这样兴高采烈,不过寻机会接触裴霓霞之事竟意外有了着落,秦疏桐暗自庆幸。说到谢、裴二人这桩离奇而死的婚约,简之维便也要说一嘴谢雁尽:“说来,也不知道谢将军如何想,我记得……他将近而立了吧?天赐姻缘啊,徐相这次可算是棒打鸳鸯了。”秦疏桐低头摩挲着酒杯:“你不是说裴小姐不甚在意?而谢雁尽,他已不是将军,比起婚事,被贬职应该对他打击更大吧。他二人各自喜忧,着眼却都不在成就这桩婚事上,是天赐没错,但好像算不上好姻缘。”谢雁尽在他面前可一点也没有怀恋裴霓霞的样子,“说不定,谢大人还另有中意之人。那就不是棒打鸳鸯,而是本就云水之别。”这话听着在理,简之维不作他想:“说得也是,那就是叁全其美了?徐相又惬了圣意,只是他已升无可升,要再封赏,就只能封爵位了。”秦疏桐骤然蹙眉:“此话怎说?皇上都被气到卧床,怎么算惬了圣意?”简之维悔之不及,这是他在家中听兄长与父亲讨论所言,此事不宜与外人道,今日一不留神脱口而出,是不该,但还好听见的人是秦疏桐。既然已经说漏了嘴,他干脆尽言:“此事我只与你私下说,且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一点愚见罢了。”简之维装相得很,秦疏桐立刻明白这是简家另两位重臣的见解,便笑着静闻高见,“谢雁尽十多年来受尽恩宠,朝中多少人眼红?皇上对此自然心知肚明,却不稍撄其锋,不就是为了立个活靶子么?”简之维又道:“古来以左为尊,本朝自从梁尚书令任相后,就有尚书令为左相,门下侍中由宦臣任职、兼掌察事台不论,右相只从中书令、尚书左右仆射出的不言之规。除非尚书令缺任,那中书、左右仆射才有可能任左相。”简老翰林当年便是因此得拜左相。他喝一口酒润润喉,继续道:“徐相异军突起,比谢雁尽少用了近十年坐到与他比肩的位置,自然是皇上为制衡谢雁尽才破格拔擢的。所以徐相在宴上说的那些不就正惬圣意?不然后来皇上如何这么轻易降旨取消这门婚事?”意思是,皇帝怕控制不住原本好用的活靶子,所以现在需要有一颗钉子将靶子再次钉牢?“照这样说,皇上又为何生气?”“徐相……咳咳……近来颇有些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态势。”这是谤言,但也是简之维从父兄那里听到的实言,这样转述让他有些尴尬,“他选在宫宴上谏,就是削皇上的颜面,皇上自然龙颜大怒。他比谢雁尽站上高位用的时间更短,就自觉比谢雁尽更得圣宠,盲目自大起来。”“有道理。然而当尚书令缺任时,中书令为文官之首;门下侍中,现在即是刘安,又是宫城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尚书左右仆射只有在此种情况下才拥有与中书令堪堪持平的权力。难道拔擢徐湛不是为了制衡中书、门下,甚至打压左右仆射么?”恰巧兄长也问了类似的问题,父亲当时驳了他,大致意思是:“若是皇上身体康健,你说的这些确实更有可能是主因,当然,皇上肯定有此考量。但近些年皇上的龙体……”有些话不能说,便略去了,尽在不言中,“皇上十分倚重太子,必已考虑到太子继位后某些位置上的人的去留问题。现在他还在位,尚能把控得住谢雁尽,但如果太子继位,文官再如何仗势,那也是仗天子之势,皇帝要治文臣,总有办法。”秦疏桐不由想起曾与晏邈说到他们都是天子门生一言,恰契合简老所言,听简之维又道,“可武将不同,特别是谢雁尽,他多年来在军中颇有威望,手上又有可以调用的兵权,现在若不制约,以后恐生变故。”

谢雁尽是如何说的?只说皇帝用徐湛制约中书、门下,他没有考虑到皇帝也在趁势剪除他的权力么?不,他考虑到了,不然他不会说自己还会继续被贬谪。如此看来,白汲用了些不光明的手段夺谢雁尽兵权,皇帝不管知不知情都是乐见其成的。谢雁尽在皇帝掌中享尽荣宠,却清醒得近乎冷酷,可以十数年让手足幽居家乡不出,控制着族内众子弟不让一人入仕,他究竟经历过什么?以至于早早预料到自己必从高天跌落。“我不及父亲和兄长远见,也不如他们周详,如果让我来说……”秦疏桐好奇他是怎么看的,便问:“你怎么看此事?”“谢雁尽与裴霓霞的婚事也好,谢雁尽被贬也好,说不定皇上并没有那么多用意,只是有一些不得不如此处置的私因。”简之维半阖着眼,也不知是在细思还是喝醉了,“一直宠信谢雁尽,从没有一点惩罚,也许就是单纯喜爱,又看重他的能力。毕竟皇上也是人,是人就有喜恶,面对一个自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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